費正清

 

 剛看完費正清的《中國回憶錄》(China Bound, a Fifty-Year Memoir)的中譯，這是作者在1983年出版的舊作，卻要到2013年才出版中文譯本，遲了30年。台灣一向把這位國際知名在哈佛大學任教的漢學家和歷史學家視作親中共分子，但看來他的地位要等好幾十年才得到中國大陸肯定。

費正清於1931至1935年赴中國調查進修，兼學習中文，結識了胡適、社會研究所所長陶孟和、地質調查所研究員丁文江等人，並與外文教授葉公超、建築學家梁思成與林徽因夫婦、哲學家金岳霖、政治學家錢端升和物理學家周培源等結為好友。

1941年費正清被徵召至美國情報協調局（美國戰略情報局前身），前往華盛頓工作，1942年9月至1943年12月被派往中國，擔任美國戰略情報局官員，並兼美國國務院文化關係司對華關係處文官和美國駐華大使特別助理。1945年10月至1946年7月再度來華，任美國新聞署駐華分署主任。期間他與來華的記者、傳教士和美國政府駐華人員持相同觀點，與不少自由派學者和共產黨駐重慶人員如喬冠華和龔澎交往甚密，對蔣介石領導下的國民黨政府嚴厲批評，並認為當時留在延安的共產黨政府是民族主義者。他們這種觀點實際上影響了二次大戰期間及戰後美國政府的對華政策。

五十年代美國政壇曾刮起一股搜巫潮(witch hunting)，以參議員麥卡錫為首的一班政客指責他們這些中國通出賣盟友，協助散播共產主義與蘇聯的影響，甚至被指控為潛服的共產黨，並召開聽證會公開審訊，歷史上稱為「麥卡錫主義」。正如眾所周知，不少美國知識分子因這股搜巫潮失去工作，銷聲匿跡，遠走他鄉，甚至因為不堪壓力精神崩潰，走上自殺之途。在美國國會「誰輸掉中國」的調查中，費正清被要求在參議院內部安全小組委員會上作證，但由於他的學術地位，未受影響，繼續哈佛大學的教席。但費正清指出，正是因為「麥卡錫主義」的影響，美國政府全面清除了外交部的中國通，嚴重影響五十到六十年代的美國對華政策。美國參與越戰，派出五十萬美軍赴越，政府上下沒有一人對中國和越南有任何認識，故此注定失敗。費正清的講法，可與前國防部長麥南馬拉的回憶錄互相呼應。

費正清在1972年尼克遜訪華後，曾多次來華，據他回憶錄所言，他的中國朋友經過文革後紛紛噤若寒蟬，只作官式回應。中國對他的的態度也幾經起伏。他曾經提出建議，主張台灣政府承認北京的主權，換回地方自治，以澈底解決兩岸對立的問題，當時北京不以為然，現今看來，甚具先見之明，頗有「一國兩制」的設計意義。

費正清是美國漢學界的沙皇，弟子遍佈各大學的漢學系，甚至影響日本和南韓。美國不少華裔漢學家雖然受業門牆之下，卻對他頗有微言，這點他的回憶錄並未提及。